理论研究
“观念与方法——当代艺术跨文化态势与地域策略”2016省美协理论研讨会文章选
视阈融合与当代艺术的跨文化传播——以东北表现性油画为例
现代主义的出现,便直接导致了其时代下的艺术与传统艺术发生断裂的结局,也是由于现代主义的出现,才使得艺术与文化的矛盾日益尖锐。在这种时代潮流下,艺术的本质发生了蜕变,艺术本原被全面解构、人的中心地位紊乱、文化不能独立地对自己加以限定等,这让后现代艺术迎来了新一波挑战。当代的艺术形式归根结底是现代主义文化的错位和话语断裂的产物,这在为艺术史增添新的景观的同时,也让当代艺术家们陷入沉思。
作为人类文化形态的艺术不会只停留在一个缺乏深度的“平面”上,所以,任何民族艺术的发展都会遵循它自身的规律。艺术创作只有在民族文化传统的根基之下发展,才能坚实地立于世界文化艺术之林。由此看来,如何发掘民族文化中的真善美,是艺术家们迫切需要解决和思考的关键问题。
东北的自然风光,为画家提供了丰富的创作资源。东北表现性油画、“长白山画派”等挖掘了东北土壤中的文化精髓,为艺术的发展找到了“灵魂”的生长地。伽达默尔的“视阈融合”,揭示了理解和解释中“视域融合”的生存论实事,人的生存方式属于民族、属于自然,人们只有无限地去探索生存方式的内涵,才会具有不断发生着无限性丰富性的可能。东北表现性油画与“长白山画派”带着他们的“问题视阈”,去理解民族艺术的传播方式,探索民族艺术能给中华艺术文化带来新形式的无限种可能。
1、“视阈融合”意在培养一种思维方式
“视阈融合”的提出者是德国著名哲学家及美学家伽达默尔。伽达默尔认为,“视阈(Horizont/Horizon)概念本质上就属于处境(situation)概念。视阈就是看视的区域,这个区域囊括和包容了从某个立足点出发所能看到的一切。把这运用于思维着的意识,我们可以讲到视阈的狭窄、视阈的可能扩展以及新视阈的开辟等等。” 如果动态地看,随着主体的不断移动,视阈是可以随意延伸的,也是无限拓展的;如果静态地看,总有一个视线点是看不到的,由此看来,视阈是有限和无限的统一。它强调了由主体的地域性变化而引起的视阈范围的变化,这强调了一种主观意识转换的重要性。因此,在文本理解和解释的过程中,观者应该借助一种“心理移情”的方法来实现视阈的转换。
“心理移情”是一种思维方式,它意在表示要向创作者那样去思考,这是在建立一种问题意识。在观者与所见文本的关系中,观者有一个视阈,文本有一个视阈,观者的视阈被称之为“前见”,观者在“前见”中和文本视阈发生的交集,这中间的思维过程,就是“心理移情”。伽达默尔提出的理解和解释的目的就是想让主客、自我与他者、过去与现在融为一体,“视阈融合”试图通过创造问题来创造一种适应途径,这为我们的视阈与传统视阈的融合提供了很好的理论基础。观者视阈的变化是一种文化的变化,真正的文化传播必定是一种“视域融合”的过程,而传统视阈是先于我们存在的,它是“前见”与文本视阈双向互动的创造性结果,所以我们不能置身于传统之外,而要随着理解过程的视阈融合,让本民族文化充满新活力。
艺术家面对民族的文化现象,纷纷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去展现自己所处的本土文化。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在文化建设中展现了一种包容的思维方式,这为艺术家寻找民间文化现象提供了广阔的思想根源。“视域融合”抛弃了狭隘的本土观念与思维模式,为艺术家提供了多元开放的平台,以世界性的眼光来审视民族艺术,让艺术家们能在共融、共通、共享、共创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的民间艺术,使之成为华夏文明的共同财富。
2、“问题视阈”与艺术表达中的民族文化情结
伽达默尔在对理解和解释的应用性分析中,强调了真正的理解只能在应用中实现。这在某种程度意义上揭示出理解不能局限在文本内部,而是要引领观者在某种情境中对自身有一个独特的反思,可以通过“心理移情”的方式促成文本创生性意义的实现。这种创生性意义是一种文化情怀,也可以说是一种人文关怀。由于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与认知喜好不同,对自己的民族、文化、环境的偏爱和依恋程度不同,所以,理解和解释属于一种民族性的基因,基因的多样性也给艺术表达带来了多样性的差异。
由此看来,艺术家想进入某种视阈,或者想把观者带到某种视阈下,首先需要取得某种“问题视阈”,找到视阈的精神内涵来源。在东北这片特殊的地域范围内,长白山代表着东长宋振庭先生提出了“关东画派”的概念,2014年改名为长白山画派,2015年由东北师范大学组织成立了长白山文化建设研究中心,长白山画派艺术研究院,此后,长白山画派的教研成果在各地巡展,这是东北民间艺术的一个重要里程碑。除长白山之外,东北地区的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正在被深入挖掘中,北方的船厂、北方的老工业基地、北方的人等等,都被作为一个特殊的符号被艺术家们整合到了作品中。2015年,东北师范大学承担了国家艺术基金艺术人才培养项目——“东北表现性油画艺术人才培养”项目,旨在通过高端绘画人才之手,整合东北区域的地域文化资源,这让东北民间艺术发展有了新的突破。
不同的民族社会生活引发不同的文化艺术实践,而区域性的民族文化会让艺术有一种共同的观念和标准,产生共同的价值认同感。“艺术家只有带着自己的问题视阈进入到所要理解的民族民间艺术——‘文本’的问题视阈中,才能在与民族民间艺术‘文本’的问题对话中达到‘视域融合’,在两个视阈的遭遇、交融与沟通中发现并揭示民族民间艺术文本的新的意义。” 艺术家带着问题视阈进行的创作是在解决个人主义的问题视阈,而由众多艺术家组成为研究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行为是在解决集体主义的问题视阈。这二者之间都是通过创作主体为切入点,通过某种思维方式发现潜在问题,从而形成创作者的视阈,而后让观者在阅读文本的瞬间,与创作者进行一次神交,运用“心理移情”的方式形成精神上的互动。东北表现性油画的艺术家们,就是在解决集体主义的问题视阈,他们利用表现性的绘画语言,传达主观情感和艺术直觉,融合了两种“视阈”,找到了东北地域的人文主题,找到了当代艺术文化精神的表现形式,对“理解”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和探索,创作了一张张具有东北民族特色的“文本”。
3、东北表现性油画的跨文化传播
跨文化传播,既是处于不同文化背景的社会成员之间的人际交往与信息传播活动,也涉及到各种文化要素在社会环境中的传播过程。作为人类传播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跨文化传播维系了社会结构和社会系统的动态平衡,把不同区域、族群、国家的人群"连结"在一起,促动了人类文化的发展和变迁。所以,艺术要想达到彻底的跨文化,首先需要取得“问题视阈”,即如何确立个人与民族民间艺术之间的关系。艺术创作如果能找到跨文化的承接方式,必定能让文艺发展向前迈进一大步。
“油画创作在最近几年非常关注自我文脉的传承,文化回归本土、表达自我感情的思维已深植美术界。” 东北表现性油画艺术家们对地域面貌的关注,围绕着油画的‘现代性’这一问题,探索形式语言的表现和精神的诉求,形成了对研究对象“问题视阈”的发现。东北表现性油画人才培养的项目的主要活动范围在户外,写生大自然。他们“外出写生,不是为了将对象画得更像,而是为了体验人与对象的遭遇,体验自然的魅力与限制,体验绘画过程本身的意义。” 这些艺术家们根植于白山黑水之中,反映了东北文化的审美追求。东北表现性绘画作品的巡展,一方面是学术成果的汇报,另一方面是为了向其它地域传播东北本土的文化特质,这是一种文化历史的使命。
东北表现性油画的领军人物郭晓光教授,创作的系列作品《境迁景颓》,场景破败不堪,但被支起的空间却如此坚实,虽然描绘的是一幕幕荒废了的工业废弃之地,实质上确实一次对民族文化的关照。创作者既然带着“问题视阈”去理解社会结构,那么,观者就要通过“心理移情”来理解创作者。比如阅读郭晓光教授的作品,“一般人看到郭晓光的作品时看到的是豪放的笔触、强烈的色彩,而不知道如何感受到作品的细腻抒情之处。造成这个观赏滞后的原因在于大部分观众没有理解到晓光的油画语言的个人图特性,因而用了平常眼来看特殊画。正因为他的作品不是立刻跟带着平常眼的观者倾诉,因此需要文本从视觉理论的角度打开一扇通往作品内部情感之门。” 其它艺术家诸如赵开坤教授,他的《长白幽灵听绿》,艺术视角率真直接,色彩干净质朴,在他笔下的自然景致永远是与人的心灵互动融入、互相交织、互相缠绵;王易罡的《21号》是对自然的“书写”,他的抽象是一种内心的释放,是艺术家的身体体验;韦尔申在本土化中寻找着符号化语言的探索;苏高礼一直指导着东北艺术家们朴素与亲切的乡土情。这些艺术家们带着集体问题视阈与个人问题视阈在绘画的道路上探索着,他们的探索丰富了东北民间艺术资源,唤醒了东北文化地域价值,维系了社会系统的动态平衡,充分实现了艺术的跨文化传播。